贺广贤深吸一口气,重新正襟危坐于案前,凝神聚气。`我,的?书.城¢ .首?发′
香炉中的计时香己燃去大半,香灰簌簌落下,在青铜炉身上积了薄薄一层。
他加快速度,将剩余部分一气呵成。
最后一段,他写道:
“……故治国者必先正其心,平天下者必先修其身。”
“臣虽草野微末,然位卑未敢忘忧国。伏惟陛下垂听刍荛之言,躬行俭德之道,则西海升平可期,兆民安康有望,实乃社稷之福,万世之幸也。”
搁笔时,抬眼望去,己有数位贡士在内侍引领下退出考场。
大比规制是姜蕤参酌古今所定:每日分早、晚两场,各两个时辰,中间设一个时辰的膳休。特许士子提前交卷,以示体恤。
贺广贤略作思忖,待墨迹干透,便起身捧卷,随着引路内侍往交卷处走去。
交完卷的贡士们被引至一处宽敞的偏殿。
刚跨过朱漆门槛,浓郁鲜香便扑面而来。
只见殿中数十张黑漆云纹食案错落排开,其上珍馐美馔琳琅满目:
东首案上,水晶虾饺薄如蝉翼,隐约可见内里粉嫩的虾仁;烤乳猪通体金黄,脆皮下泛着晶莹油光;糯米鸡用细绳捆作如意结状,清香随热气袅袅升腾。
更令人称奇的是,本该过季的蟹黄汤包竟饱满如秋,菊花鲈鱼也新鲜得似刚出网。·完/本`神,站^ -更_新!最*全?
西侧长案陈设着南北风味——南境的桂花糖藕切片如琥珀,淋着蜜汁;北地的芝麻烧饼层层起酥,缀着星点黑芝麻。
其间更穿插着各色精巧点心:牡丹酥、玉兰片、琥珀核桃,俱都栩栩如生。
“诸位年兄请随意取用。”礼部官员含笑而立,“此乃陛下特意嘱咐,要诸位养精蓄锐,以备下午场次。”
话音未落,殿内己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。
贺广贤怔立其间,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。
他出身寒门,何曾见过这般阵仗?
那蟹黄汤包透着的橙红,桂花糖藕泛着的蜜色,全是他二十年来梦里都不曾得见的珍味。
“郎君且尝尝这个。”一旁内侍执银箸为他布菜,“这蟹黄是今秋的贡品,用冰窖存至今日;糖藕选的是星湖十八孔,淋的是百越荔枝蜜。”
贺广贤指尖微颤地接过青瓷莲纹碟,但见其中蟹黄如旭日初升,藕片似明月凝霜。
他择了处临窗席位,先将白玉箸置于青釉荷叶托上,而后朝御膳方向行肃拜之礼,这才举箸品尝。
那蟹黄的鲜甜在舌尖化开的刹那,他忽然想起母亲熬煮的粟米粥——同样金黄的颜色,却是云泥之别。
用完膳,内侍引着众人穿过一道月洞门,来到了新建的休憩之所。
只见殿内整齐排列着数十个雕花隔间,每个隔间内设有上下两层的床榻,形制颇为新奇。¤咸,鱼|看~°书?+§ :@±更&?新.最\全/
床榻以黄花梨木制成,上铺锦缎被褥,床头各悬一盏琉璃宫灯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,每张床沿都贴着朱砂书写的名签,正是按照会试名次排列。
“此乃工部新制的‘连科榻’。”内侍解释道,“取‘连科及第’之吉兆,上层居单数,下层居双数。郎君且随奴才移步。”
说着,便将贺广贤引到了最靠近窗棂的一间隔间,那里上层的床榻格外宽敞,雨过天青色的纱帐上,金线绣着的祥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“请郎君安枕。”内侍将香球悬于帐钩,又奉上一盏安神的茉莉香片,“奴才就在门外候着,待未时七刻,再来请您赴考。”
说罢,轻手轻脚地放下纱帐,那帐上云纹忽明忽暗,竟似要乘风飞去一般。
殿内鸦雀无声,众贡士全都屏息静卧于各自榻上。
便是想要互相交流一番,也因着宫禁森严,隔墙或有耳目,歇了这等心思。
那黄花梨木榻上铺着的云锦软垫,虽极尽奢华,却无人敢真正安眠,唯恐失了应试的锐气。
倏忽间,铜漏滴至未时七刻。
只听内侍轻叩隔间的声音次第响起:“诸位贡士,请起榻了。”
众贡士即刻整衣正冠,鱼贯而出。
复经一番严查,解带脱靴,搜检袖囊,连发髻都要被银簪轻挑查验,才能重入考场。
待众贡士肃然入座后,姜蕤再次揭开了黄绫覆盖的考题。
“进士科下半场题目——子曰‘夫孝,德之本也’,尔等当以何为孝道?”
贺广贤端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