笃”传来,夹杂着伪军巡逻的歌声,跑调又难听。
“就是现在。”春生猫着腰冲出柴房,狗剩紧跟在后。登记处的后墙是土墙,上面拉着铁丝网,但货郎说过,西北角有段网子是新换的,固定不牢。春生举起钳子,对准铁丝用力一夹,“咔嚓”一声,断了。他飞快地拧开几个结,扯出一个洞。
“你进去,我在外头望风。”春生推了狗剩一把。狗剩哆嗦着点头,像只小老鼠一样钻了进去。里面是个小院,堆着杂物,正房亮着灯,传来算盘珠子的声音和伪军的哈欠声。
狗剩按照货郎说的,贴着墙根绕到东侧的小屋——那是档案室。门是木门,挂着把大锁。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煤油和火柴,正要往门缝里倒,突然听见正房里有人喊:“谁在外面?”
狗剩吓得手一抖,煤油洒了一地。他转身就跑,却被一块石头绊倒。正房的门“砰”地开了,一个伪军端着枪冲出来:“妈的,抓奸细!”
春生心提到了嗓子眼,抄起墙角的一根木棍冲过去,照着伪军的后脑勺狠狠砸下。伪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。春生拉起狗剩:“快跑!”
两人翻过墙头,刚跑到巷口,就听见登记处里响起了枪声和哨子声。探照灯的光柱疯狂扫动,整个镇子都被惊醒了。
“往破庙跑!”春生拽着狗剩拐进一条窄巷。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,子弹“嗖嗖”地从耳边飞过。突然,旁边一扇门开了,一个戴灰毡帽的瘸子把他们拉了进去:“快进来!”
屋里点着一盏油灯,光线昏暗。春生认出瘸子就是上次接头的交通员老周。老周关上门,插上插销,低声说:“你们暴露了,得赶紧送你们去根据地。”
“可……可我们没烧到档案……”狗剩喘着气,脸上全是泪。
老周摇摇头:“没关系,今晚不止你们一队人。”他掀起炕席,露出一个地窖口,“下去躲着,天亮我送你们走。”
地窖里又潮又暗,春生和狗剩缩在角落。外面传来砸门声和伪军的叫骂声:“开门!搜捕奸细!”接着是桌椅被推倒的声音,老周的咳嗽声:“老总,我一个瘸子,能藏啥奸细……”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。春生靠在土墙上,心里又急又愧。他想起根据地的战士们,想起那些在传单上写下“星火可燎原”的人,自己第一次行动就搞砸了,还连累了老周。
“春生哥,”狗剩突然说,“我不怕了。刚才砸那鬼子的时候,我觉得浑身都是劲。”
春生看着少年发亮的眼睛,心里的愧疚慢慢变成了一股热流。是啊,怕有什么用?鬼子的枪杆子不会因为害怕就缩回去,保甲的锁链也不会因为害怕就断开。只有像老周说的那样,攥紧拳头,才能砸断锁链。
天亮时,老周把他们从地窖里叫出来,递给他们两套破旧的农民衣服:“换上,跟我走。”
两人跟着老周穿过几条小巷,来到镇外的一片玉米地。玉米秆长得齐腰高,密不透风。老周停下脚步,指着远处一片树林说:“过了那片林子,就是根据地的地界。那边有人接应你们。”
“老周叔,我们……”春生想说对不起,却被老周打断。
“别说了,”老周拍拍他的肩膀,“临河镇不止你们两个想干事的青年。昨晚,城西的登记处也被烧了,档案毁了大半。鬼子现在焦头烂额,他们的日子不多了。”
春生和狗剩对视一眼,眼里都闪着光。原来,昨晚有那么多人在行动,原来,像他们一样揣着火的青年,还有很多很多。
“去吧,”老周催促道,“到了根据地,好好学本事,将来回来,把临河镇的锁链全砸断!”
两人点点头,转身钻进玉米地。晨露打湿了裤脚,却觉得浑身发热。春生回头望了一眼被晨雾笼罩的临河镇,登记处的岗楼还在,但他仿佛已经看到,那里的高墙正在一寸寸崩塌。
穿过玉米地,走进树林,果然有两个穿灰布军装的战士在等着。他们腰间别着手榴弹,枪上的刺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。
“你们是从临河镇来的?”一个战士问。
“是!”春生挺直了腰板,“我们要加入抗日队伍!”
战士笑了:“好啊,最近像你们这样的青年,我们收了不少。走,跟我们回营地,队长等着见你们呢。”
走在通往根据地的小路上,春生看见路边的草叶上挂着露珠,远处的山坳里升起炊烟。他想起临河镇那些还在日伪统治下的乡亲,想起米铺老板、老周,还有那些没见过面却一起行动的同伴。根据地和沦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