昼,火光冲天。
吏部侍郎之子燕世藩,竟在此刻请来了京城最负盛名的“天一道”法师团,为他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“魁星点斗,独占鳌头”祈福大法会。
法坛之上,燕世藩身穿一袭不伦不类的八卦道袍,袍袖宽大,上面用金线绣着扭曲的符箓。
他手持一柄桃木剑,在数十名口中念念有词的法师簇拥下,状若疯魔。
他脸色因兴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双眼亮得骇人,随着法师的引导,笨拙地踩着罡步,挥舞着木剑。
“文曲星君昨夜已入我梦!”他的声音尖锐,传遍四邻,“钦点燕某为今科状元!此番做法,不过是顺应天意,提前昭告天下罢了!尔等凡夫,还不速速膜拜!”
这番狂言与噪音,刺激周围客栈里每一个考生的耳膜,搅得他们心烦意乱,无法安宁。
“无耻之徒!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,竟行此等恬不知耻之事!”
“他拜的哪里是文曲星?分明是歪门邪道!”
“如此心术,也能金榜题名?天道何在!”
无数考生在心中暗骂,有人愤而将书本砸在桌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有人则将笔杆捏得咯吱作响,却终究敢怒不敢言。只能将满腔怒火与不甘强压下去。
陈平川的房间正对庭院,那喧嚣声像波涛骇浪,一下下拍打着薄薄的窗纸。
他却恍若未闻,从箱中取出那支昭华郡主所赠的龙须笔。
他并未蘸墨写字,只是用一块干净的软布,蘸着清水,专注而静谧地擦拭着笔杆。
他的动作不疾不徐,心里重复着了尘和尚那句偈语,
“灯在心中,何处不光明。”
外界的浮华与纷扰,似乎再也无法撼动他分毫。
这一刻,他的心境澄澈如镜,空明一片。
慕容修倚在窗边,透过一条细微的缝隙,冷眼看着楼下那个如同跳梁小丑般的燕世藩,嘴角挂着一丝讥讽。
他侧过头,看向平静得有些不像话的陈平川,嘲讽道:“真是可笑至极。他拜的是满天神佛,却不知真正能决定他命运的,不是高悬天际的星君,而是他那个坐在吏部衙门里的爹。”
慕容修的目光在陈平川身上转了一圈,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。
“不过,平川兄,此刻良辰吉日,我倒是也想为你卜上一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