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陈平川不为所动,他压低了声音,身子凑近了些,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:“主考官的喜好,同科士子的风评,甚至是谁与谁交好,这些都是无形的考卷。你总得出去露露脸,让人家知道庐州解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吧?”
陈平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,只是骨子里那份低调,让他本能地厌恶这种附庸风雅的交际。
见他油盐不进,慕容修终于叹了口气,拿出杀手锏:“明日礼部侍郎的公子张普初,在曲江池畔主办‘曲江诗会’,京中但凡有些才名的举子都会去。这你总该去见识见识了吧?就算不去交朋友,去听听别人的锦绣文章,知己知彼,也是好的。”
盛情难却,陈平川终是点头应下。
次日,曲江池畔,水榭楼台掩映在依依垂柳之间。湖面如镜,倒映着画舫上的丝竹与欢歌,一派文人雅集、风流蕴藉的景象。
然而陈平川刚一踏入,便感觉到了不对。
这场所谓的诗会,与其说是文人切磋,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。
而主宾席上,被一众书生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,正满面春风、高谈阔论的,赫然便是那日在悦来客栈嚣张跋扈的吏部侍郎之子,燕世藩。
这里,是他的主场。
诗会开始,一个个书生起身吟咏,内容却无外乎两样,不是歌颂圣上英明、天下太平,便是吹捧燕世藩的“文采风流”,言语肉麻得令人几欲作呕。
慕容修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,他显然也没料到场面会如此不堪,只能尴尬地端着酒杯,小口啜饮。
就在这时,燕世藩的目光穿过人群,锁定了角落里的陈平川。
旧恨与新怨一齐涌上心头,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、猫捉老鼠般的笑意。
燕世藩缓缓站起身,端着酒杯环视全场,朗声提议:“今日雅集,诸位皆是国之栋梁,不如就以‘圣上仁德,四海升平’为题,共赋诗篇,以表我等拳拳报国之心!”
话音刚落,他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手便猛然一指,穿过数十道目光,直直点向陈平川。
“就请那日在客栈之中,对《仪礼》颇有见地的庐州解元,陈平川陈兄,为我等开个头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