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间,潞川城中,夜色未歇,仓门尽启。?l?a,x!s^w¢.*c¨o,m^
冯家、赵家、杜家、何家四家,几乎是在同一时辰点灯调车、盘库清点。
他们表面骂骂咧咧,嘴上对李庸那“两千石”的操作怨声载道,甚至私下抱怨那老狐狸不讲义气,破坏规矩。
但内心却都极其清楚。
李庸是逼得狠,也是防得准。
不管王家那边明日张榜捐多少,李家这两千石,已然把中层士绅这个位置,死死地钉在了高位线上。
“李老儿果然毒!”
冯鹤年跺着脚骂道,“早知道刚才我先应声了,跟他拼一手!现在倒好,落后半拍,就得跟着他屁股后面学狗叫!”
可嘴上说归说,他手上却一点没慢。
早在深夜三更,冯家后库便已点起灯火。
数十名家仆、管事来回奔忙,一车一车将储藏多年的冬粮、陈米装袋称量,连带着角落中堆了几年不曾动用的杂粮也被清出来。
“记清楚,一斗都别少!明日一早,送去府署登记!”
冯鹤年发完话,又狠狠踹了一脚磨磨蹭蹭的小厮:“还他娘愣着干什么?想让你家老爷当倒数第一是不是?”
而赵家也不遑多让。
赵志远回到家,便直接在堂屋中踹翻了桌椅,一边骂着李北玄,一边吩咐管事:“两千石起步!你听见没有?别给我跟人比下去了,老子还指望明年送儿子去郡学呢!”
“叫粮铺开后门,今夜必须装车完毕!”
“再叫上账房,算清各处租户今冬交的陈粮,统统点明,要是哪个佃户赖账,叫人拖出来打!”
杜家、何家亦是如此。¢E.Z.小′税!枉? -免,肺/阅¨独~
一夜之间,潞川大户齐动。
府中火光通明,仓房轰响不绝。
连带着城中坊巷里不少寻常百姓都惊动了,纷纷探头出窗,窃窃私语:“咦?赵府那边夜里怎么在调车?”
“冯家的库房也开着,说是运米。”
“是不是……官府催粮了?”
“你糊涂呀!这不是催粮,是捐粮!”
“捐得这么多?”
“那是呀,都是大善人么!”
而此时的官署府库外,已然有夜值文吏在接应。
李北玄没有食言,开了绿灯,只要送米来的人报上姓名、户籍、族属、田亩登记等信息,立刻便有人登记入账,盖章存档。
运得早的,甚至还得了小半箱黄桃罐头作赏,一时间,冯、赵两家都觉面上有光。?墈?书¨屋` ¢耕¢薪\最¢全-
“东门赵家,送来粮米两千二百石。”
“西坊冯记绸庄,折粮一千七百石,另布匹绢缎三十匹。”
“杜家庄,一千九百五十石。”
“何府,两千整!”
……
官署账房的案几后头,文吏写得手酸,但神情却越来越古怪。
这些中等士绅,昨夜还各个推三阻四,今日一早竟是争先恐后,连个商量都没有,就一个个送来了差不多的数字。
“这……这是约好了么?”
文吏低声问旁边管档的老吏,后者哼了一声:“还能不是?昨夜李老狐狸家开大会了,这数字,八成就是他们商量好的。”
“不过……嘿,这也不是坏事。”
“榜贴出去,百姓看见了,有人捐多,有人捐少,气势一烘托,剩下的自然就推不脱。”
的确如此。
中层士绅的统一出手,带起了一波不小的舆论风潮。
就在中流士绅纷纷挂榜捐粮的同时,一些小士绅、小地主、小型商号,也坐不住了。
这些人虽自知与王、李、冯等家族差得太远,但也清楚,若什么都不做,榜文之下,他们的名字恐怕就要与“躲义避责”、“为富不仁”这些字眼并列了。
那对他们这种还指望在潞川立足、子弟入仕、商号经营、姻亲结交的家族来说,几乎等同于一场灾祸。
于是,一时间,大小府邸中皆起动作。
有人一夜之间找亲戚借米借粮,只为能凑个五六十石,挂个名声。
也有人临时去布行换了些低等粗布,登账为赈灾布匹。
更有人干脆将家中果脯蜜饯、杂粮细豆凑一起,委托账房开具折算单,能换多少算多少。
“哎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