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位士绅最终还是散去了。^精~武.晓?说*网· ·已!发_布¢蕞`新-章*洁`
席散人退,厅中熏香尚未散尽。
几盏残余未尽的黄桃罐头还摆在桌角,泛着微微光泽,甜腻气息尚存。
可无人在意了。
所有人心里都清楚,宴席这一关,虽然算是熬过去了。
可真正的较量,其实才刚刚开始。
从李北玄宣布要张榜开始,他们就已无路可退。
那一道道榜文,将每一家每一姓的田亩仓粮、捐数写得明明白白。
字字句句不动声色,却比刀剑更锋利。
而更可怕的是,这榜不是给他们自己人看的。
而是贴在街头巷尾,贴在米市粮铺,贴在百姓每日进出的市坊门口。
是的,百姓要看,百姓要议论,百姓要拿着榜单去指点评说。
谁家出了几百石,谁家只拿了几十石,谁家拿的是陈粮老米,谁家只肯拿匹布。
而从这一刻起,士绅们的较量,就不再是与朝廷的周旋,而变成了彼此之间的角力。
一个微妙、危险却无比真实的囚徒困境由此成型。
若人人都不捐,那谁都不丢脸。
若有人先多捐了,那其他人便不能不捐。
张榜的事情,已经被官署公布了出去,此时民情也被撩拨了起来。`精·武*暁/税?蛧^ ·勉′沸?越,毒+
从此,便再不是“捐不捐”的问题。
而是“谁捐得多”、“谁捐得少”、“谁捐的快”、“谁捐的慢”的问题了。
谁捐得多,谁捐得快,谁便是“士林典范”、“乡绅表率”、“仁人义士”、“以身济世”的代表。
朝廷不一定会立刻褒奖。
但百姓的口碑,地方的风评,士族子弟未来的出身与功名,都能沾上光。
甚至那些准备明年入学、再三年应举的族中子弟,只要榜上有名、士望显着,说不定便能在乡试中获得那一点点“德声之助”。
而谁捐得慢、捐得少,谁便是“为富不仁”、“避义藏粮”、“冷血观火”的代名词。
至少十年,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。
然而,这还不算完。
真正让士绅们如芒在背、夜不能寐的,是这局之中,藏着的那一点互信崩塌。
他们表面上同属一阶,是“乡绅”、“大户”、“书香世家”、“世袭甲族”。
可实际上,这些名头之下,是彼此争斗了几代的旧仇新恨,是科场争位、学田相轧、婚姻明争暗抢的历史积怨。
在这场风暴里,他们或许有相似的立场,却绝无同样的心思。,零,点\看\书? ?埂·辛?罪~全^
当然有人愿意咬牙坚守,固守着士绅阶级最后的体面与壁垒,誓不向朝廷低头。
但也肯定有人,愿意就此搏个顺民名头,借着士绅之首的招牌,换一张进京的门票,或者图一桩朝中新贵的联姻。
这种人不需要多,一个就够了。
只要有一家带头捐了上千石,那其他家也得咬牙跟上。
毕竟谁若不出,不换,那日后风评尽毁、门前唾骂可就是家常便饭了。
而他们这些人,最怕的,就是风评。
没人敢落后。
没人愿做吊车尾。
这才是李北玄这招最阴险的地方。
更何况,没人知道李北玄手里到底还有多少招。
是,他说“愿还不逼”,但谁敢赌?
万一明天再来一波“感恩百姓跪谢士绅”的表演,把换罐头换得多的几个老爷,供起来磕头谢恩呢?
那几个风头一出,其他人连门都别想出。
于是,虽然表面上各家士绅离席时都不言不语,甚至连头都不回,但他们心里都已开始盘算。
是要赶早,还是等一等?
是联合商议,还是各自为战?
是多换几个罐头,还是忍着脸面少掏点粮?
有人打算明早就派人偷偷去府署登记,也有人已经在备马调车,准备连夜清仓。
而更多的人,则在回去后立刻召集族中管事,关起门来商量对策。
夜已深。
潞川城西,李家府邸。
一间雅致偏厅中,檀香袅袅,灯火晃动。
厅中坐着五人,俱是潞川本地声名赫赫的士绅宿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