赢高治的脸色,在听见“吃啥”这句话的一瞬间,彻底变了。^1,7?n′o·v~e?l+.\c^o/m,
是的,他们这一行,确实带了很多物资。
一百三十大车,从京城一路押送至此。
途中还动用了驿站调拨与民间筹集,甚至还向各州县的府库临时支借了一部分。
可以说,这支赈灾队伍的准备,已是武朝数年来罕有的充裕。
可这只是表面。
实际上,他们的物资早就开始急速消耗了。
因为从过了渭南开始,他们就是在边发边走。
一路走,一路救,一路发放,一路填坑。
尤其是过了渭南、弘农之后。
原本设想中的小规模赈济,几乎都演变成了临时的驻扎式救援。
每遇一地,必得搭灶支棚、设点熬粥。
重者扶医,轻者给药,甚至还要出钱安葬冻死饿死的孤魂。
于是,一百三十大车的货物,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,便去了将近一半。
现如今所剩下的,也就只勉强维持着六十车上下。
而这些,原本是要押往晋阳的。
晋阳,才是本次赈灾的核心。
可现在……他们连晋阳的门都还没摸着。
自几日前起,与晋阳城的联络便彻底中断了。+k\k^x′s?w~.-o/r?g\
不是信鸽飞不进去,是派出的驿骑彻夜未归,不知死活。
而更糟的是,潞川眼下也已陷入困境。
别看潞川县令在衙内还能强撑着几道饭菜,那是留给他们这些钦差的最后一点颜面了。
真正的县内库存,早在十天前便见了底。
否则也不会让刘瀚庭那样的人趁虚而入,动摇百姓、鼓噪闹乱。
而眼下,整个潞川县。
如今唯一还有余粮的地方,便是他们自己。
也就是说,眼下支撑这个县的唯一力量,不是州府,不是户部,而是李北玄他们从京城带出来的物资。
可这批物资,本就不是为了潞川准备的。
而且,他们自己的队伍也并不轻松。
随行人员一共有一千五百三十一人。
其中近八百为护卫、衙役、车夫、兵卒,还有一部分随军医者、工匠、文吏、幕僚,以及后勤调度等人员。
这些人,每一个都得吃饭。
哪怕压缩口粮,每人每日也至少需要两顿干饭或三碗稀粥,一点炭火、些许药草、必要的饮水,还要有衣被更换、伤药分发、牲畜草料……
更别提队伍中还有病号伤兵,还有寒夜中的冻民、孤儿寡母,全都指望着这点粮草过日子。`n`e′w!t?i.a¨n,x_i-.^c*o′m!
李北玄那句“吃啥”,不是笑话。
而是当下一个比“刘大哥”刘瀚庭更严峻的难题。
毕竟若晋阳三日内仍无消息,那他们就得在潞川扎下寨来。
等情报,稳局势,接应灾民。
那这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外加县中百姓,光靠这六十车物资,能撑多久?
三天?
五天?
最多半月。
再多一天,就是山崩海啸。
因为这六十车物资里,只有一半是粮。
其余是棉被、炭火、药材、油盐、蜡烛、账册、铁具、银两、布帛、甚至还有备用马匹的草料。
真正可吃的,也就三十车。
而三十车粮,若每日照当下配置发放,仅够一千五百人维持八天光景。
若要兼顾潞川百姓,那最多只能撑五天。
而他们身后,是再无补给的。
京城的第二批物资尚在路上,至少还得半月,才能抵达晋阳。
而前方晋阳,依旧不知是兵乱、疫病、山匪还是贼寇……没有人知道。
这一刻,赢高治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。
“李……李兄,你有办法吗?”
赢高治颤抖着嘴唇,看向李北玄。
而李北玄抽了抽嘴角,差点没气笑了。
幽幽道:“晋王殿下,这半月来跟您在一块儿,我经常会有一种错觉。”
赢高治问:“什么错觉?”
“就是感觉,我好像是个比诸葛亮还牛逼的人您没觉得吗?诸葛亮北伐都因为没粮失败了,您觉得我能凭空变出粮食来?!”
李北玄这番话一出口,赢高治的脸顿时涨得通红。
他知道自己问得没水平,可那实在是忍不住了。
毕竟现在整个局势,就是一摊死水。
往前走不了,往后退不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