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能想到天子连这都知道,还故意问出来。
见小姑娘都快把头埋到胸口了,姜蕤这才收起玩笑之色:“朕手中还有些制香料的方子,不知你可愿学?”
何晴慌忙应声,嗓音都急得拔高了几分:“民女愿意!”
她低垂着头,心里早己翻江倒海。
这位陛下怕不是个混世魔王转世?明明可以首接说香料的事,偏要先拿那“雪中春信”臊得人无地自容。
想着想着,又偷偷绞紧了衣带。
姜蕤将她这副又羞又恼又不敢发作的模样尽收眼底,唇角笑意更深。
这个瞧着虽然胆大,但有点憨,还怪有意思的。
周砚垂首静立,将天子与二女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。
紧绷的肩背不着痕迹地松了松,天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宽和许多。
他悄悄攥了攥汗湿的掌心。
窈娘得赏识,晴娘获秘方,却不知这位性情难测的君王,会如何安排自己这个最不起眼的书生。
正思量间,忽然察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身上。
“周砚。”
殿中烛火忽地一跳。
“闫琅的奏报里说……舍粮诱敌之计出自你手?”
“趁醉攻营……”天子微微抬眸,凤眸幽深如渊,看不出喜怒,“用几十车粮食换得乱民千人首级,当真是笔极划算的买卖。”
“虽有私心......”他忽然倾身向前,绛紫衣袖垂落御阶,“但救了诸多百姓,倒也算——”
“大功一件。”
“回陛下,”周砚喉头微动,声音却出奇平稳,“草民不敢居功。当日献策,不过是想让那些被裹挟的乡亲……能活着回去春耕秋收。”
天子眸光一凝,倏地笑出声来:“好个春耕秋收。难怪闫琅在奏报里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。”
周砚怔然抬首,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里。
还没来得及开口,便听天子又道:“哦,差点忘了,那贺广贤也是你救的……的确是个可塑之才。”
“朕今日……”他缓缓起身,龙袍曳过丹墀,惊散一地烛影,“心情甚好。”
“说吧,想要什么赏赐?朕可酌情……应允。”
尾音轻落,如羽拂过,却重若千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