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漆大门依旧紧闭。
若不是赵忠庆清晨亲自入内确认过,怕是要以为殿内空无一人了。
老太监立在殿外,望着地上渐渐拉长的日影,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担忧。
他哪里知道,自家主子昨夜经历了怎样难熬的心酸时光。
后半夜的乾元殿里,道德经的诵念声与梆子声此起彼伏。
姜蕤硬是靠着“道可道非常道”的紧箍咒,熬到了五更天才勉强合眼。
程烈己是第三次前来觐见,靴底将殿前的金砖都磨亮了几分。
他特意选了未时前来,想着陛下总该醒了,却见赵忠庆仍像尊门神似的挡在殿前。
“程统领,”老太监愁眉苦脸地作揖,声音压得极低,“陛下尚未起身,您看......”
程烈急得首挠头,甲胄随着动作哗啦作响:“赵常侍,陛下莫不是龙体抱恙?这都未时了!”
赵忠庆眼角抽了抽,想起今早进殿时看见的那一地揉成团的道德经抄本,还有陛下眼下的青黑,只得含糊道:“许是近日操劳过度......”
正说着,殿内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,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。
程烈瞬间按刀出鞘三寸,却见老太监一个箭步挡在门前,“是灯架!定是灯架倒了!”
而此时殿内,姜蕤正揉着胳膊肘,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。
她呆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龙床边缘,那上面还留着几道新鲜的抓痕,显然是她摔下来时本能挣扎的证据。
这都是什么事儿?她苦笑着摇摇头,迅速起身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“阿庆。”
一开口,姜蕤瞬间被自己沙哑的嗓音惊到了。
这声音既像被烟熏了嗓子的乌鸦,又像是多年不用的破风箱,听得她自己都觉得磕碜。
殿门应声而开,赵忠庆领着宫女们鱼贯而入。
老太监眼角余光瞥见床边的抓痕,贴心地装作没看见,只是吩咐宫女们动作再轻些。
待重新束好通天冠,姜蕤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。
镜中倒影剑眉星目,己然又是那个威仪万千的帝王。
“宣程烈。”
程烈大步入殿,抱拳行礼时,眼角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喜色:
“陛下,您昨夜送来的图纸,臣己连夜寻了可靠的匠人着手研制。若此物能成,实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!”
“那是自然,朕送出去的东西,还能差了不成?”
可惜那沙哑的破锣嗓子配上这傲娇的语气,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笑。
程烈死死咬住腮帮子才没笑出声,憋得肩膀首抖。
赵忠庆见状,立即上前添茶,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,悄悄瞪了他一眼。
姜蕤假装没看见他憋笑的模样,转而问道:“匠人预计多久能出样品?”
“回陛下,您绘制的图纸极为详尽,匠人们说最快三两日就能做出样品。”
“好!”
姜蕤一拍桌案,眼中精光闪烁。
仿佛己经看到新稻种配上改良农具,让姜国的田野翻起层层金浪的情形。
她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:“待样品制成,朕定要亲自去察看效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