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湿的海风,带着初秋的凉意,却吹不散“圣·菲利佩”号甲板上弥漫的死寂。′5-4¨k`a_n^s\h,u,.\c¨o/m·
预想中复仇的怒吼、炮位的喧嚣、士兵的亢奋……通通没有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令人心悸的、困惑的沉默。
水手们停止了动作,军官们面面相觑,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远方那座本应属于他们的港口——鸡笼港,曾经的圣萨尔瓦多城(dor)。
那里正上演着一幕荒诞到令人毛骨悚然的“欢迎仪式”。
堂·佩德罗·德·阿尔瓦雷斯(don pedro de álvarez)上校,菲律宾总督的得力干将,此刻脸色铁青,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。
他笔挺的深蓝色军官制服上,象征哈布斯堡王朝的徽章在晨曦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。
却丝毫驱不散他眼中翻腾的惊疑与屈辱。
他手中的单筒望远镜,仿佛有千钧重。
镜筒里,鸡笼港的景象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他脸上:
工事?
预想中狰狞的棱堡、黑洞洞的炮口呢?覆盖物被掀开了,露出的竟是……一堆歪歪扭扭的脚手架?
如同一个蹩脚的笑话!
军力? 杀气腾腾的火枪手队列?
连个鬼影都没有!
港口里上百艘本该严阵以待的武装福船,此刻死气沉沉,甲板空荡,帆布半卷,像被遗弃的破落户。
人群?
没有刀光剑影,没有森严壁垒。
只有一群穿着破旧、却诡异“整洁”的平民,手里挥舞的……
竟是用树枝草草扎成的十字架?还有人高举着用破布、烂麻勉强拼凑的、画着歪斜哈布斯堡盾徽的“旗帜”,在海风中滑稽地抖动着。·完/本`神,站^ -更_新!最*全?
首领?
山坡最高处,那个被郑芝龙描绘成凶悍海盗头子的年轻东方人,身边竟然簇拥着几个穿着洗得发白、明显是西班牙旧式修士袍的家伙?
其中一人,还煞有介事地高举着一本破旧不堪的圣经?
阳光照在封皮上,反射出刺眼的光,像在嘲弄什么。
“赞美上主!我们称颂主!”
一阵荒腔走板、声嘶力竭的拉丁语圣歌,借助几个巨大的、粗制滥造的铁皮喇叭,如同鬼哭狼嚎般,猛地撕裂了海面的宁静,狠狠灌进每个西班牙人的耳朵里!
唱的是《赞美上主》!
“上帝啊……”
一名年轻水手忍不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,脸色发白,“他们……他们在干什么?”
“这他妈的是圣萨尔瓦多城?”
大副胡安·马丁内斯的声音干涩沙哑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,
“郑一官说的海盗巢穴呢?地狱之门吗?!”
阿尔瓦雷斯上校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,望远镜几乎要被他捏碎。
耻辱!滔天的耻辱!
他带着三艘帝国最强大的盖伦战舰,载着三百名精锐士兵,抱着洗刷前耻、夺回家园的熊熊怒火而来……
结果,却撞见了这场拙劣至极的宗教滑稽戏?!
“上校!看栈桥!有人!”
马丁内斯指着港口方向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。¢看¨书¢屋! ~首′发\
只见栈桥尽头,一个身材矮小、穿着明显大几号、浆洗得惨白褪色修士袍的东方人。
在一群同样举着树枝十字架、眼神“虔诚”得近乎呆滞的“平民”簇拥下。
正对着舰队方向,扯开喉咙,用一种极其生硬、带着浓重土腔,却偏偏咬字清晰的拉丁语,歇斯底里地高喊:
“以圣父、圣子、圣灵之名!欢迎!伟大的西班牙帝国勇士们!”
“上帝的荣光指引着你们!也指引着我们这些在野蛮黑暗中的迷途羔羊!”
“我们不是海盗!我们是主的仆人!虔诚的基督徒!我们一直在等待,等待帝国强大的舰队归来,带领我们走出黑暗!”
那“修士”一边喊,一边用夸张到扭曲的动作在胸前画着十字,仿佛随时要把自己的肋骨戳断。
他身边的“平民”也笨拙地、机械地模仿着,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,如同提线木偶。
山坡上,那个捧圣经的人,更是将破书举得更高,几乎要顶到天上,仿佛在向太阳献祭。
“我们赶走了玷污这片圣地的异教徒和野蛮人!就是为了将这座沐浴过主荣光的城市,完整地交还给它的真正主人——伟大的西班牙帝国!”
“请上岸吧!尊贵的指挥官阁下!主的战士们!这里没有敌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