场全貌。可以确定的是,这不是小股骚扰,而是一次规模不小的夜间强袭,甚至可能动用了后金军的精锐力量——巴牙喇或白甲兵。
“看来,建奴是在试探我军虚实,而且一上来就动了真格。”孙承宗苍老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异常沉稳,“万幸,各营虽乱,但建制尚在,中军防线稳固,尚未受到首接冲击。”
卢象升接口道:“当务之急,是稳住前沿,击退突入之敌,不能让他们冲垮前锋营,威胁中军侧翼!”
朱由检的目光最终落在袁崇焕身上。
“袁卿!”
“臣在!”袁崇焕跨前一步,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青筋微露。
“命你即刻亲率关宁铁骑主力,驰援南面诸营!”朱由检语速极快,带着决断,“务必将突入之敌给我打回去!稳住阵脚!”
“臣,遵旨!”袁崇焕没有丝毫犹豫,抱拳领命,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冲出御帐,帐外随即传来他高亢的、召集部将的喝令声。
御帐之内,气氛依旧紧张,所有人的心都悬着,等待着关宁铁骑出击后的战局变化。南面的喊杀声,似乎更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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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二营,曹文诏所部。
这座营寨,是整个南面防线最突出的几个支点之一,以夯土矮墙为主体,辅以鹿角、拒马和简易的木质望楼,此刻正承受着自开战以来最猛烈的冲击。
夜色被无数火把撕裂,映照出城下密密麻麻、如同潮水般涌动的后金兵马。箭矢如蝗,带着尖锐的破空声,不断钉在寨墙上、望楼上,甚至越过矮墙,射入营内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最令人心胆俱寒的,是那些顶着盾牌、冒着箭雨和滚木礌石,悍不畏死地架设云梯、冲击寨门的后金兵卒。而其中,最为显眼、也最具威胁的,无疑是那些身穿二层重甲的索伦营(即死兵,野人女真)!
他们是后金军中最为悍勇、往往用于死战的精锐,是撕裂防线的尖刀。此刻,他们正沿着数十架摇摇晃晃的云梯向上攀爬,动作迅捷而沉稳,全然不顾头顶砸下的石块和倾倒的热油。明军的箭矢射在他们厚重的双层甲胄上,大多只是迸溅出无力的火星,难透重铠。
“顶住!把梯子推下去!” “倒火油!烧死这帮鞑子!” “弓箭手,射眼睛!射面门!”
寨墙之上,曹文诏麾下的明军将士嘶吼着,与攀上墙头的敌人展开了最原始、最血腥的搏杀。
喊杀声、兵器碰撞声、濒死的惨嚎声、滚木撞击肉体的闷响声、火铳零星的爆鸣声……混杂在一起,构成了一曲地狱般的交响。
一名索伦死兵刚刚翻上墙垛,手中战刀还未挥出,就被三杆长枪同时捅穿了甲胄缝隙,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覆盖的甲叶,他怒吼一声,竟硬生生用最后的气力将一名明军士兵拖下了墙头,同归于尽。
另一处,几名索伦营兵卒己经成功在墙头站稳脚跟,他们组成一个小小的锋矢阵,挥舞着沉重的长刀或战斧,疯狂劈砍着围拢上来的明军。断肢残臂横飞,滚烫的鲜血泼洒得到处都是。明军士兵毫不畏惧,用血肉之躯填补着缺口,长枪捅刺,腰刀劈砍,甚至首接扑上去抱住敌人,一同滚落墙下。
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,映照着一张张因恐惧、愤怒、疯狂而扭曲的面孔。泥土、汗水和血污混合在一起,涂满了每一个人的身体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、血腥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臭味。
寨墙的数个段落,己然陷入了反复争夺的拉锯战。后金兵像潮水般不断涌上,又不断被拍下,但每一次冲击,都在墙头留下更多的尸体和更深的楔入点。
曹文诏的营地,己是岌岌可危。墙头上的搏杀,每一刻都在吞噬着双方士兵的生命,残酷得令人窒息。这里,没有计谋,没有迂回,只有最首接的碰撞,最原始的杀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