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披风在疾驰中猎猎作响,像一面冲锋的旗帜。
身后,三千铁骑汇成一股奔腾的洪流。
步卒紧随其后,迈开双腿,奋力奔跑,扬起漫天尘埃。
沉重的脚步声、甲胄碰撞声、粗重的喘息声,交织成一片。
这支追兵,带着宋威的严令,带着朝廷的期望,更带着对未知前路的警惕,向着南方那片未知的土地,滚滚而去。
他们沿着官道,沿着乡间小路,沿着一切可能留下大军经过痕迹的道路疾行。
宋威勒马立于一个小土坡上,目送着烟尘远去。
他的脸色依旧凝重。
齐克让是员悍将,沉稳可靠。
但他面对的,是搅动天下风云的黄巢。
黄巢的“避实击虚”,绝非浪得虚名。
他放弃曹州,绝不会是简单的溃逃。
南下,必然有其不得不为的理由,或者……致命的陷阱。
宋威望着南方灰蒙蒙的天空。
铅云低垂,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他必须尽快行动。
“传令!”宋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全军拔营!”
“辎重轻装简从,只带五日干粮!”
“目标——接应齐克让部,围剿黄巢主力!”
“急行军!”
“快!”
整个唐军大营瞬间沸腾起来。
士兵们迅速收起营帐,装运粮草,整理兵器。
车马辚辚,人声鼎沸。
一股肃杀的气氛笼罩着营地。
宋威的中军大纛,也缓缓移动,指向南方。
他要以最快的速度,将主力压上。
不给黄巢任何从容布置、施展诡计的空间。
就在宋威大军开拔的同时。
南方,距离曹州约二百里的一片丘陵洼地。
这里地势复杂,河汊纵横,大片半枯的芦苇荡在寒风中起伏,发出沙沙的呜咽。
一支庞大的、沉默的队伍,正悄无声息地潜行其中。
没有旗帜,没有喧哗。
只有脚步踩在湿泥和枯草上的轻微声响。
无数双草鞋、破布鞋,甚至是赤脚,在泥泞中跋涉。
队伍中多是衣衫褴褛的流民,夹杂着一些神情剽悍、手持简陋武器的汉子。
他们的脸上刻着风霜和饥饿,但眼神深处,却燃烧着一团压抑的火。
这正是黄巢的主力!
他们并未如宋威想象的那样全力奔逃。
而是利用复杂地形和熟悉路径,巧妙地隐藏了行踪。
队伍的核心,一匹瘦高的黄骠马上。
端坐着一个身材不高,却异常精悍的中年男子。
他面皮微黄,颧骨略高,一双细长的眼睛开合之间,精光四射,如同潜伏的猛兽。
正是令朝廷闻风丧胆的冲天大将军——黄巢。
他穿着普通的皮甲,外面罩着一件半旧的葛布袍子,毫不起眼。
但他的存在,就是这支流民大军的灵魂。
一个亲兵队长压低声音,从前方快步跑来,单膝跪地:“禀大将军!后方探马回报!”
黄巢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,落在亲兵脸上,平静无波:“讲。”
“宋威已派大将齐克让率数千精骑并步卒,正沿官道向南急追!”
“距我军后卫,不足百里!”
“宋威亲率主力大军,也已拔营,紧随其后!”
亲兵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黄巢闻言,嘴角却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。
那笑容里没有温度,只有洞悉一切的算计和一丝残酷的玩味。
“哼。”
他轻轻哼了一声,声音不高,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。
“宋威这老匹夫,果然按捺不住了。”
“追得好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