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也没有人仔细打扫,味道可想而知。
没有抱怨,陈平川有条不紊地取出文房四宝,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好,然后便闭目静坐,调整心态,将外界的一切嘈杂与内心的杂念,缓缓摒除在外。
隔壁的号舍传来一阵叮里哐当的响动,似乎是墨锭没拿稳,掉在了地上。紧接着,是一阵被极力压抑的、烦躁粗重的咒骂声。
“铛——铛——铛——”
开考的钟声敲响,三声之后,整个贡院数千个号舍内,瞬间陷入一片死寂。考官们捧着一叠叠密封的试卷,开始在狭窄的巷道中穿行分发。
试卷到手,纸张粗糙,墨香扑鼻。陈平川目光落在题目上。
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义,两道题。
一道出自《论语》:“子曰:‘君子不器。’”
另一道出自《孟子》:“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”
皆是堂堂正正的题目,宏大开阔,考验的不仅仅是考生的记诵功底,更是对其经世济民思想和格局的探查。
陈平川的唇角,勾起自信的弧度。
这三年的寒窗苦读,方先生的倾囊相授,早已让他将这些儒家经典融会贯通,烂熟于心。
他略作思索,脑中已迅速构架出两篇文章的“破题”、“承题”、“起讲”、“入手”,而后便提起笔,饱蘸浓墨,在草稿纸上开始行云流水地书写。
隔壁的陈仲文,却像是被扔进了热锅里的蚂蚁。
他死死盯着那两个题目,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,脑子里好似塞满了一团乱麻,嗡嗡作响。
这些年,家道中落,亲戚不合,他哪里还有半分心思治学?
学问早已荒疏得一干二净。汗珠从他的额角密密麻麻地渗出,沿着干瘪的脸颊滑落。
他偷偷透过墙壁上的一道缝隙,朝陈平川的号舍窥探。
只见那个他的侄子,正襟危坐,神情专注得如同一尊石像,笔尖在纸上稳定地划过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那声音仿佛一道道鞭子,抽在他的心上。
一股尖锐的嫉妒和不甘,涌上他的心头。
凭什么?凭什么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小杂种能如此风光,而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秀才,却要在此坐以待毙,受尽屈辱?
他不能落榜!绝对不能!
家里已经没有钱再供他考试了,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!
一个疯狂的念头,在他心田中破土而出。他眼中最后的犹豫和挣扎,迅速被孤注一掷的疯狂所取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