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叹了口气,幽幽地说道:“当家的,我知道你难。只是……只是这日子,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……”
说完,便不再言语,缓缓闭上了眼睛,两行清泪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,浸湿了鬓角。
炕桌上,放着一只豁了口的粗瓷碗,碗里是清可见底,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稀粥。
旁边,小女儿陈平玉,穿着那双明显不合脚,鞋底已经磨得很薄,甚至露出了几个脚趾头的破旧布鞋,正懂事地爬到床边,伸出那双瘦弱的小手,轻轻地给母亲捶着腿。
“娘,平玉捶腿,娘就不难受了……”小女孩的声音,带着稚嫩的童音,乖巧第说道。
陈仲和的心,像是被无数把细小的、锋利的刀子,在反复切割,来回拉锯。
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痛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搅在了一起。
他再也忍不住,转过身,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,泪水却依旧不争气地涌了出来。
他想到老太爷意气风发地宣布要做新衣裳,要给多年未见的老友准备厚礼,要风风光光地去赴宴,去彰显他们陈家的“脸面”。
而自己的妻女,却在这间四面漏风的破屋里,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系,在病痛与饥饿中苦苦挣扎。
他的儿子,他那年仅八岁的平川,更是远在张府给人做奴仆,不知受着怎样的苦楚。
还有他的亲兄弟们,一个个更是狼心狗肺!
这个所谓的“家”,这个所谓的“亲人”,此刻在他眼中,变得如此陌生,如此冰冷,如此令人绝望。
分家!
罗氏当初在极度愤怒之下,脱口而出要分家的念头,此刻,在他的心中,也变得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坚定!
这个念头,如同一点火星落入枯草,在他心中轰然烧起,再也无法遏制!
或许,只有那样,他们一家人,他们二房,才能真正地活下去!
才能活得像个人样!
他死死攥着那几十枚冰冷的铜钱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铜钱的边缘深深嵌入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