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传令下去!”刘感攥紧腰间玉带銙,指节压得青白,喉间吐出的话,粗糙如裹着砂砾,“杀马!以济军食!”
“将军!”传令兵急道“咱们好不容易才凑了几百骑兵。。。”
刘感摆手,示意他不要再说,闭着眼,咬着牙,吐出一句:“从我的青總开始!”
城楼上的风突然凝滞了。
传令兵手中的令旗“当啷“坠地,带着哭腔的嘶喊道:“青總,将军骑了七年啊!”
话音未落,城下西北角突然传来战马嘶鸣,仿佛知晓大限将至。
刘感猛然转身,怒视着他,甲叶子抖得哗哗作响。
随后突然如泄气的皮球,泪花从他眼角滑落,在皲裂的面颊上犁出一道晶亮:“去...去传军令!”
传令兵哭丧着脸去了。
刘感望着城墙外的烽烟,想起了自己初上战场的那个雪夜。
这匹叫青總的三岁口的河西骏马,是怎样用胸膛撞开敌人的鹿角栅,驮着胸口中箭的他蹚过结冰的河。
“青總,好兄弟。。。是哥哥对不住你。。。”刘感背过身去,肩头一耸一耸,低低的呜咽。
当夜,分食马肉的火光,映红了城墙。
刘感独坐在城楼暗处,黯然神伤。
“将军,您多少吃一点吧,身体重要。。。咱们还要留着体力守城。”亲卫小声劝道。
刘感木然的缓缓转头。
锅里翻腾的马骨泛着惨白,汤水咕嘟嘟冒着泡。
他的爱马,他的兄弟,就在锅里!
刘感发出狼一样的悲嚎,忽然抓起随身的舆图,将绘制泾州城布防图的桑皮纸撕成碎片,投入滚滚汤中。
脸上大颗大颗滴着泪,将粗糙的碎纸木屑混着汤水囫囵咽下。
汤水,混着纸屑木渣,刺得喉咙一阵一阵的疼痛。
比这更疼的,是刘感的心!
他端着碗,大步走到守城士卒们的面前。
“诸君!”刘感擎起陶碗,纸屑黏在干裂的唇边,沙哑的吼道:“今日吃的这肉,不是马肉!
是咱大唐汉子,同生共死的誓言!”
“兄弟们,待饮尽此碗!”刘感大口吞咽,喉头滚动的咕咚声压过了呼啸的风,黧黑的面庞泛起异样的潮红。
“让那群狗娘养的秦军看看,咱大唐男儿的骨头,是不是比钟南山的石头还硬!
想要攻下泾州,不崩断满口牙可不行!”
唐军士卒们沉默着传递马肉,每个人都在吞咽时发出困兽般的低吼。
刘感的举动,很快传遍了全城。
士卒们得知将军杀掉爱马为他们充饥的壮举,大受鼓舞,摩拳擦掌的要与泾州城共存亡!
士气重振振作的唐军,守城时变得更加悍不畏死。
哪怕肠穿肚烂,哪怕手脚俱断,也要拖着重伤之躯,抱着敌人一起滚下城头,同归于尽!
泾州又陷入了更加激烈的攻防战中。
就在眼看着城里的战马也要吃尽之时,长平王李叔良终于带领援兵和粮草赶到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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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续高强度的攻城,西秦军也是死伤惨重。
久攻无果,薛仁杲眼见形势不利,心生一计。
他对外宣称军中粮食己尽,随即带领军队假装撤离而去。
泾州城墙上,望着缓缓拔营撤离的秦军,刘感与李叔良面面相觑。
李叔良摩挲着下巴的胡须,说道:“怪哉!之前秦军废了那么大力气,死了那么多人。现在我一来,就溜溜撤军了?”
刘感也颇觉的秦军的行为有些古怪,沉声道:“他娘的,虎头蛇尾,这里面一定有诈!我那薛仁杲压根就没憋好屁!”
“不错!你我还是要严加提防才是!”李叔良也点头附和。
刘感对传令兵吩咐道:“来人!传令下去,各城门务必小心戒备!
派探马出城,看看秦军到哪往哪里去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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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马出城不到两天的功夫,就探明了薛仁杲带兵撤回高墌城的消息。
李叔良和刘感这才彻底放下了心,一边休整部队,一边多派探马,密切监视着高墌城的消息。
没过几日,探马带回来了一个人。
来人自称是高墌城内百姓,己不堪忍受薛仁杲的压迫,希望唐军能接纳他们,并接管城池。
打发走了来人,李叔良和刘感都觉得颇为蹊跷。
刘感一向对西秦没有好感,断然说道:“我看,八成是假的!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