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下场,情绪一调动,该掏的掏,不该掏的也跟着掏点儿。可万一真有人油盐不进呢?”
“那就第二阶段,精准狙击!”
“怎么个狙法?”赢高治下意识接了一句。
“简单啊。”
李北玄手一摊,“我们就记录每个人的捐献情况,然后呢,宴后请书吏、笔手写个小册子,叫《潞川乡绅赈灾录》,载明某人捐几石米、几缸粮、几吊钱,某人无余粮,口头支持,某人事先承诺,事后推脱……”
“到时候一印十份,送进州府、乡约、学宫、衙门、甚至书肆茶楼……”
“你信不信,十天之内,全城都知道谁仗义、谁抠门,谁慷慨、谁凉薄。”
“要是再死皮赖脸的不愿意掏,我还有招,像什么单独点名啊,上门慰问啊……他不想给粮食,可以啊,那就等着社死吧。”
李北玄呵呵一笑,带着几分得意。
而赢高治抿了抿嘴,一时间居然有了几分悔意。
早知道……
不该让李北玄办的。
李北玄这一套,不能说不妙。
甚至可以说,妙得过分了。
不动刀兵、不用刑威,不强征、不抄家,甚至连“征购”这种假借公权力名义的半逼迫手段都没动用一分。
靠的只是人情、情绪、氛围、道义,再辅之以一点点操控、一点点宣传,一点点风声。
粮,就这么出来了。
这看起来光明磊落,合乎法度。
听起来也近乎无懈可击。
士绅们愿捐,百姓得救,朝廷赈灾的脸面也挂得住。
可赢高治清楚,这种做法虽合“规”,但绝不合“势”。
尤其是那什么《潞川乡绅赈灾录》。
一旦这东西流传开来,别说是潞川本地了,整个晋地士绅阶层,谁不噤若寒蝉?
他们最在乎的,不就是名?
他们可以不怕钦差,不怕吏员,甚至可以顶着州府官员的施压不出一文钱,可唯独不能被点名。
不能被说成富而不仁。
不能在子孙面前落下抠门冷血的骂名。
不能让族学里的蒙童私塾,拿他们举例当反面教材。
这就是李北玄这招最狠的地方。
它不在乎你有没有粮,也不在乎你捐得多不多,它只在乎一个事。
你有没有“跟上大势”。
而这个“大势”,是李北玄自己造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