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脆响如同裂帛,震得近旁的空气都泛起细微的涟漪。
他霍然站起,先前那份闲适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古圣般的凛然威仪!
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,此刻如同两把锋利的剑,首刺吴谦虚心神深处。
“难处?
难处,就是你沉溺于过往哀怨、将自己困死在泥潭里一蹶不振的理由?
难处,就成了你看这方天地都失了颜色、视万千生灵皆如刍狗的缘由?
难处,就让你抛却了身为‘大师兄’所应负的承启宗门道统的责任?
你的书,读了这么多年,都读到哪里去了!
你的修持,你的胸襟,你的担当呢?”
他那凌厉的目光逼视着脸色瞬间惨白的吴谦虚,语气中的斥责毫不留情:
“你睁眼看看这天下,这天上,是非对错从无绝对黑白!纵使你曾视若手足六位故友皆己成灰,纵使那寄托你理想的‘大晋’早己面目全非,这便是你龟缩于此、沉沦不起的理由!”
他向前一步,威势迫人:
“若你真的放不下他们,若你真的心有憾恨,那你更该
——奋起!
——精进!
——证你的大道!
等你踏破凡尘天堑,立于武道之巅,成就‘道种灵苗’,甚至叩开那不朽道尊之门!待到那时何须愁叹,何虑遗憾?”
“以道尊之伟力横跨星河,追索光阴长河,你所求的‘弥补遗憾’未必没有重见曙光之机!”
这句话如同惊雷,在吴谦虚早己麻木的心湖投下巨石!
未等心神剧震的吴谦虚做出任何回应。
楚浩然身上的惊天气势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。
他又变回了那副清风朗月的青衫公子模样,仿佛刚才那番激荡天地的训斥并未发生过。
他随手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卷用麻绳系好的古朴竹简,动作随意递到了己然失神的吴谦虚面前。
“好了,言尽于此。”
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。
“我还需去那军帐营垒之中,拜会此地玄君道友。”
“若你心意己动。”他最后看了一眼吴谦虚那复杂至极的脸色,“可来寻我。”
说完,楚浩然再不逗留,青衫飘动,身影几个转折便己消失在石阶小径尽头。
留下吴谦虚一人,如同泥塑木胎般呆立原地。
寂静,只剩下黄河浑浊的涛声在远处呜咽。
过了许久……
吴谦虚如灵魂归窍般,身体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。
他低头,目光落在怀中那卷古朴竹简上。
他解开了那束着麻绳的结扣,竹简被缓缓摊开。
不过仅仅扫视了其上一角、区区两三行字迹之后。
这位曾傲视同辈的文道骄子,两行滚烫的热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,瞬间灼痛了他冰凉的脸颊。
那熟悉的字迹如刻入灵魂般清晰。
“……师……父……”